总裁骂我二百五，心里却直呼我老婆，

我一个踉跄，脚踝差点没当场报废。

老婆？

谁是你老婆？！

幻觉，一定是幻觉。连续半个月高强度加班，我大概是出现工伤了，而且是伤到了脑子。

我扶着冰凉的墙壁，努力让自己站稳，可脑子里那个声音还在喋喋不休。

【哎呀，她是不是崴到脚了？都怪我，气场开太强，把走廊的空气都震得不稳了。】

【怎么办怎么办？我要不要过去扶她？不行，人设会崩！高冷总裁怎么能随随便便去扶女员工！】

【有了！让助理去！不行不行，让助理去意图太明显了，她那么聪明肯定会发现我暗恋她！】

【啊啊啊啊她要自己走了！陆廷渊你个废物！】

我：“……”

我不是聪明，我是快疯了。

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回了项目部。

一进大门，十几道饱含同情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，那感觉，仿佛我不是被骂了，而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。

“小暖，你没事吧？”我的直属上司张姐第一个迎上来，脸上写满了担忧，“陆总那个人就那样，你别往心里去，他不是针对你，他是针对我们所有人。”

【胡说！我就是针对她！我只看她一个人！】

我脑子里立刻响起陆廷渊的反驳。

我木然地摇摇头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：“我没事，张姐。”

“没事就好，快去歇歇。”张姐拍了拍我的肩膀，压低了声音，“这‘星辉广场’的项目，我看是悬了。陆总今天这火气，八成是要给海外那个团队了。”

同事们闻言，纷纷发出一阵叹息。

为了这个项目，我们整个部门的人都快熬成干尸了，如今被陆廷渊一句话就打入地狱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“生无可恋”四个大字。

只有我。

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失落。

我满脑子都是陆廷渊那个戏精的内心独白，它们像弹幕一样，把我的理智刷得一丝不剩。

我瘫坐在自己的工位上，打开那份被判了死刑的PPT，屏幕幽幽的光照在我脸上。

【呜呜呜她果然还是伤心了，都开始看“遗物”了。】

【这PPT做得多好啊，这个淡蓝色，衬得她手指好白。】

【她为什么不哭出来？憋在心里会生病的我的宝！】

我忍无可忍，抓起桌上的水杯，猛灌了一大口凉水。

冷静，苏小暖，你是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唯物主义者，这世界上没有鬼，更没有读心术。

这一定是某种新型的、针对打工人的精神类疾病。

我正准备打开浏览器搜索“总能听见老板心声怎么办，在线等，挺急的”，桌面右下角的公司内部通讯软件“陆通”突然闪烁起来。

是陆廷渊的头像。

一个线条冷硬的、黑色的“L”字。

我心脏漏跳了一拍。

【点开啊！快点开！我给你发消息了！我主动了！】

我手一抖，点开了对话框。

陆廷渊：【方案，晚上六点前，给我一份新的思路。】

简短，冰冷，没有一个多余的标点符号。

然而我脑内的声音却是——

【快答应我快答应我！这样我们晚上就能一起加班了！四舍五入就是约会！】

【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？要不要加个表情？加个微笑？不行，太油腻了。加个玫瑰花？更不行了，像变态。】

【她怎么不回我？她是不是想拒绝我？她是不是想辞职？不要啊！】

我看着屏幕上那行字，又听着脑子里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声音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。

这个方案，到底是要，还是不要？

他说我的方案“毫无新意”，可他心里明明喜欢得要命。

他说我的逻辑“漏洞百出”，可他心里却觉得配色温柔得跟他本人一样。

这人……到底想干嘛？

旁边的同事凑了过来，看着我的屏幕，倒吸一口凉气：“我的天，陆总亲自给你发消息了？小暖，你是不是要被辞退了？这像是最后的通牒啊！”

我还没来得及说话。

【你才要被辞退！你全家都要被辞退！敢咒我老婆！】

陆廷渊的心声，充满了杀气。

我默默地把同事往旁边推了推。

兄弟，为了你的职业生涯，离我远点。

“小暖，要不……你再去跟陆总争取一下？”张姐也看到了消息，提议道，“你去问问他，具体不满意在哪，我们也好有修改的方向。总比我们自己闷头瞎想要好。”

张姐的话，点醒了我。

对啊，我可以直接去问他。

这既是工作需要，也能让我验证一下，我脑子里这个声音，到底是不是真的来自他。

如果我当面问他PPT的配色问题，他嘴上说“俗气”，心里却在夸“好看”，那……

那我可能真的中邪了。
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，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。

但是，死刑总比无期徒刑好。

我深呼吸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

“张姐，小李，你们等我消息。”

我视死如归地朝着总裁办公室走去。

项目部在32楼，总裁办公室在顶层36楼，需要刷专用的电梯卡。

我站在电梯前，正发愁怎么上去，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。

“苏小姐？”

我回头，是陆廷渊的特助，林杨。一个戴着金丝眼镜，永远笑眯眯的男人。

“林特助。”我礼貌地点头。

“是陆总找你吗？”林杨笑着按了电梯，“我正好要上去，一起吧。”

【林杨干得漂亮！这个月奖金翻倍！】

我脑子里，陆廷渊的声音欢呼起来。

我麻木地走进电梯。

电梯平稳上行，狭小的空间里，气氛有些压抑。

林杨似乎想缓和气氛，主动开口：“苏小姐，别太有压力。陆总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，他对事不对人。”

【对！我心情不好！因为她早上没跟我说早安！】

【林杨你话太多了！扣掉一半奖金！】

我默默看了一眼林杨。

林特助，你的奖金，就像过山车。

“叮”的一声，36楼到了。

电梯门打开，是一条长长的、铺着地毯的走廊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
“苏小姐，陆总在里面，你直接进去就行。”林杨对我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，然后就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。

【快进来快进来快进来我的小宝贝！】

【她来了她来了她走到门口了！】

【我要用什么姿势见她？翘着二郎腿？显得太轻浮。双手交叉？显得太严肃。托着下巴思考？对，这个好，显得深沉又有魅力！】

我站在门口，手抬了半天，却迟迟不敢敲下去。

我感觉我不是来汇报工作的，我是来观看大型单人情景喜剧的。

就在我犹豫的瞬间，办公室里突然传来了陆廷渊真正的声音，不是通过我的大脑，而是通过那扇厚重的门板。

他在打电话。

声音和我脑子里听到的那个截然不同，是真正的、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。

“嗯，项目不重要。”

“那个叫苏小暖的，查一下她的背景，我要全部资料。”

“对，任何可能存在的风险，都要提前扼杀在摇篮里。”

我抬起的手，僵在了半空中。

脑子里那个欢快蹦迪的声音，也在这瞬间，戛然而止。

死寂。

一片死寂。

紧接着，一个截然不同的、仿佛来自深渊的冰冷意识，第一次，在我脑海里响起。

【她果然是个变数。】

【处理掉。】